圖為中國工程院院士鄭綿平接受電池中國網采訪
事實上,筆者和鄭綿平院士接觸的時間非常短暫。在第二屆動力電池應用國際峰會上,鄭院士演講報告結束后,電池中國網爭取到寶貴的十幾分鐘采訪時間。
鄭院士是1934年生人,今年已是83歲高齡。老人衣著樸素,滿頭銀發,略顯佝僂。在從峰會現場去往采訪間不到十分鐘的路上,鄭院士一直在講著電話,安排著接下來的工作事項,思路清晰、邏輯嚴整。鄭院士的助手悄悄對我耳語道,請把控下采訪時間,鄭院士還有一班下午兩點的飛機要前往他處。此時已近上午11:00,于是倉促間,在助手和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老人坐到采訪席上,我也開始了對鄭院士的短暫采訪。
采訪之前,鄭院士剛剛在峰會的論壇上做了有關我國鋰資源遠景利用和動力電池回收相關問題的報告。此前鄭院士曾經表示,完全靠貿易解決能源供應的前提,是國際能源資源價格持續處于低位,而基于能源安全和民生角度,國家還得堅持“立足國內”。鄭院士認為當前形勢下,鋰資源開發應該堅持“以我為主”的戰略方向,國內保證一定的開采和供給能力。
鄭院士在論壇上強調指出,全球鋰產品價格居高不下,需求量不斷增加,目前我國對外來鋰資源依存度高達70%。同國內礦藏資源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鄭院士,表示出了自己的擔憂,對海外資源的嚴重依賴將使我國新能源汽車產業的發展受制于人。
鹽湖是金飯碗 加速產能釋放既要依賴政策也要轉變觀念
談及目前國內鋰資源利用現狀和未來新能源汽車產業可持續發展的問題時,鄭院士表示,從鋰儲量上來看,我國鋰礦資源比較豐富,主要包括地下鹵水鋰和硬巖鋰兩種形式。硬巖鋰主要分布在四川阿壩、江西宜春等地;而鹵水型大多是以鹽湖形式存在的鹽湖型鋰,主要分布在青海、西藏等地,深層鹵水型主要分布在四川、青海(柴達木盆地)等地。豐富的鋰礦藏為我國新能源汽車戰略的可持續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由于種種原因,目前國內硬巖鋰的開采難度比較大,而且在提煉過程中,消耗的能源巨大,環境成本較高,并不是節能減排的發展方向。同時值得慶幸的是我國“鹽湖鋰”的儲量豐富,并且在開采技術上已經取得了一定的突破,這對于降低我國對外鋰資源依賴度有重要的作用。當前,我國“鹽湖鋰”處在一個產能釋放階段,而當務之急便是如何加速產能釋放。
對此鄭院士表示,解決當前國內富鋰產品產能瓶頸,政府應該有清晰的發展思路。特別是中央相關部委,資源發展策略一定要清晰,要了解上游資源的真實情況,結合當下的發展形勢,制定出適宜的方針政策。
目前地方政府在政策上積極推進“鹽湖鋰”的開采,一些企業為加強對上游資源的布控,也紛紛在上游布局,鹽湖產業布局已經初見規模。但由于“鹽湖”鎂鋰比例不一,提取工藝難度大,各家企業產能釋放極不協調。一些企業在短期內無法進行有效的產能釋放,而想要打破企業間的技術壁壘又非常困難。面對有限的開采資源和國內日益擴大的鋰需求缺口,需要政府出面協調,需要企業轉變發展觀念,盡快將我國“鹽湖鋰”產能釋放出來,否則將是我國新能源汽車戰略發展的一大隱患。
切莫“端著金飯碗討飯吃” 強國還需“自身硬”
資料圖工作中的鄭綿平院士正在查看巖心
在談及目前碳酸鋰價格瘋漲的問題時,鄭院士義正言辭地表示,鹽湖開采是一個大問題,過度依賴進口鋰資源的做法就是“端著金飯碗討飯吃”。一個國家在上游資源把控上如果沒有話語權,就會受制于人,要想實現強國夢,“打鐵還需要自身硬”!通過貿易、控股的方式并不能真正取得上游資源的“話語權”!不能把發展的命門交到他人手中!
鄭院士分析,目前國際碳酸鋰的價格已經出現瘋漲的態勢,而且漲價的苗頭短期內并不能被遏制。通過貿易和入股的方式僅僅可以得到緊缺資源的供應權,并不能實際取得上游稀缺資源國際上的話語權。沒有話語權就無法維持這些資源的價格穩定,對國內的產業發展影響巨大。而引進外國硬巖鋰資源,把粗礦石拉進國內進行加工,對國內生態環境的壓力也很大,而且這種高價礦石會極大地壓榨下游企業的利潤空間,對產業發展極其不利,把這種發展模式稱為“買辦模式”一點都不為過。只有加強我國自身的鋰資源供應能力,才能使能源轉型發展戰略的深入推進得到保證。而目前“鹽湖”成為加強我國鋰資源供應能力的唯一有效法門。談及與此,鄭老顯得有些激動。
鄭院士畢業于南京大學地質系,從22歲大學畢業開始,便進入我國自然環境最艱苦的地方進行地質勘探,把一生的時間都撒在了西北戈壁、撒在了青藏高原、撒在了中國鹽湖,撒在了為祖國探明礦藏儲量的路上。對于現已探明的“鹽湖鋰”儲量,青海鹽湖有氯化鋰約為1982萬噸,西藏鹽湖已經查明的儲量1740余萬噸。這是鄭院士,也是無數地質勘探者窮盡一生為國家發展做出的貢獻,是他們戰勝克服無數自然艱險、實現畢生理想道路上取得的榮耀,是他們人生價值的體現。面對“鹽湖鋰”的產能亟待釋放的困境,鄭院士看在眼里,急在心頭。采訪結束時,鄭院士多次用拳頭輕輕敲在筆者胸口囑咐道:“我雖然已經退休,但我一定要爭這一口氣,我要呼吁,希望媒體記者們也要呼吁,一定要把‘鹽湖’良性地發展起來。”
結語
雖然筆者和鄭老相處時間甚短,但他身上流露出的憂國憂民思想和意識讓筆者為之動容。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鄭院士雖耄耋之年,拳拳赤子之心猶存,報國之心未有懈怠。泱泱中華已然走到了民族復興的關鍵時期,時代永遠不會缺乏先鋒和楷模,如何繼承他們精神、展現華夏兒女的志氣和擔當,也許才是我們需要深深思考的問題。